我很慶幸有這些海岸防衛隊的隊員們幫我把船拖到遊艇港內,原本以為遊艇港內會有像夏威夷一樣的碼頭可以讓我停靠,不過我失望了,冷冷清清三艘帆船錨泊在水中央,其中一艘還幾乎是報廢的帆船,離岸上至少還有五百公尺吧﹗
遠遠的來了一艘小型充汽艇後頭還拖了一艘木製手划小船,上面的兩個人熟練的駕著小艇停靠在充當拖船的巡邏艇旁,他們交頭接耳講了一陣子,接著巡邏艇改變了拖船的方式,直接把我的左舷綁在巡邏艇的右舷,慢慢拖往水鼓旁,這時候船頭前突然出現了一隻游泳的小狗,吸引了大家的眼光。「嘿﹗加油!加油!游快一點﹗」幾位海巡的隊員紛紛為這隻小狗喊加油,巡邏艇的船長稍微繞了一下以避免撞到這隻小狗。
我萬分感激的向這些海岸防衛隊的隊員道謝,他們乘著巡邏艇向我揮手道別,而且一毛錢都沒有向我收,而我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知道,巡邏艇很快的消失在我的船後方。我的船已經繫在水鼓上,那兩位小艇上的先生,一位叫楊,另一個是包柏,我拿了所有的證件上了揚的小艇,包柏則是划著那艘木製小船,我們一起回到岸上,原來他們兩個也都是住在船上的船主人,岸上是一家遊艇俱樂部,Marianas Yacht Club,在這個冬天的季節比較少有船隻到來,不過包柏說,今年夏天最多的時候停了三十幾艘帆船在這邊,接著慢慢的離開,昨天才有一艘澳洲籍的帆船剛走。
入境關島的好處就是你不必自己去找海關,海關會自己到碼頭找你,牆壁上貼著海關還有移民局的電話,看來包柏跟楊已經幫我聯絡好海關了,我只要坐著等他們的到來就好。
「哈囉﹗歡迎蒞臨關島﹗」一位非常有禮貌的移民局官員自己開著車來到遊艇俱樂部後向我打招呼,他從公事包內取出入境表格讓我填寫,接著問了我一些問題,然後收走表格還有我的馬紹爾出港證明。移民官跟我解釋說,關島是個自治區,海關分成兩種,一種是屬於美國政府海關,另一種是當地的關島海關,我必須留在這邊等待另一個當地關島海關檢查完後才算是入境關島,他大概是我目前為止見過最有禮貌最客氣的移民局官員了。
過沒幾分鐘後又來了兩個屬於當地關島的移民局官員,他們兩個長的一附痞子樣,嘴裡各刁著一根香菸,不過他們也只是看了一下我的護照提醒我船上的垃圾別亂丟後就離開了。接著我在遊艇俱樂部旁邊簡陋的浴室沖了個澡,已經17天沒有好好的洗澡了,眼睛直盯著水龍頭源源不絕的冒出淡水…那種感覺比在大馬路上撿到十萬塊錢還快樂!
抵達關島的那天剛好是星期五,晚上有固定的會員聚會,俱樂部一下子變成了海灘旁的餐廳,俱樂部的女主人珍很熱情的向大家介紹我這個新客人,我發現這些會員大部分是五六十歲的叔叔阿姨,而且他們玩的船是以小帆船雷射型(Laser)為主,很難想像這一群叔叔阿姨一起出海玩雷射的樣子,而且他們的名字不是約翰就是瑪莉或是湯姆、珍妮的,我隔天就把他們的名字全忘光了,不過那天晚上我點了一份鮭魚沙拉還有冰啤酒,在這之前我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我一邊吃著比我船上的罐頭強好幾百倍的鮭魚沙拉一邊回答他們的問題,於是我又把我從美國西岸開船到這裡的故事講了好幾遍。
其中有一對夫婦也有著相同的航海經驗,他們從舊金山開到夏威夷,再到密克羅西亞,還有一些太平洋的小島,不過這趟航程一共花了十年,最後才到了關島定居,目前在關島經營娛樂遊艇的生意。另外還有一位老太太還曾經去過臺灣並且在台北工作了好多年。「左邊一點…右邊一點…」這兩句話是她唯一所學到的中文。
晚餐之後大家陸續離席,我也該回到船上休息了,我並沒有看見包柏跟楊在晚餐上出現,不過他們兩個幫我借了一艘獨木舟好讓我上下岸使用。每次回船上時都得檢查一遍確定獨木舟綁緊了我才敢登船,可不能讓愚蠢的事件再度重演,畢竟這艘獨木舟還是借來的呢。
包柏是個美國人,15年前自己駕著一艘25英尺的小船從夏威夷來到關島,從此在關島定居,目前在從事有關室內裝潢或是牆壁補修之類的工程,每天天黑前就划著他的木製小船回到他的船上休息,隔天再划著小船上岸,開著他的老舊貨車上工去,日覆一日。楊是個加拿大人,他的工作就是開著他的瑞士籍40呎帆船載著客人環遊世界,這兩個人是我在關島的鄰居。
進關島的隔天我花了四個小時的路程走路到了市區,又買了部腳踏車代步,往後的十幾天每天都得划個五百公尺上下岸,之後再騎一個小時的腳踏車才到市區,偶爾遇到沒禮貌的狗從巷子裡面鑽出來對著你狂吠你還得跑給它追,根本就是鐵人三項。
接下來就是揹著我的筆記型電腦往外交部駐關島辦事處跑,辦事處的秦處長還有Tony非常幫忙,還請我吃了頓大餐,接著我每天進辦公室自己找位置坐,上網查零件。關島的遊艇並不發達,船用品的商店也不過幾家而已,在碼頭俱樂部裡面向包柏請教一些有關引擎的問題,照著包柏的指示跑了三家商店都買不到我的零件,還好在聖地牙哥的FOX還有台北的快樂豬自告奮勇來幫忙,一個星期後的同一天我收到了四個冷卻水幫浦,真是令我感動。
回船上搞了一個下午的引擎後才發現根本不是冷卻水幫浦的問題,而是引擎冷卻水排水口跟排氣口的混和器塞住了,冷卻水無法排出,在冷卻水無法排出的狀況下幫浦還在運轉而導致連幫浦也跟著壞掉。我研究了那個混和器老半天,還是不敢拆下來清理,怕我裝不回去,我在引擎冷卻水出口處另外接了一條水管直接通到廚房洗手台而不經過排氣管,現在引擎可以運轉了,接下來的問題是排氣管,在沒有冷卻水的情況下排氣管可以撐多久?我不清楚,他可能因為高溫而燃燒。我手裡拿著滅火器做了個實驗,讓引擎空轉了45分鐘,看看排氣管有什麼反應。除了表面溫度燙的嚇人之外,其餘看不出什麼異狀,我決定不再修理引擎,就用這種方式開到蘭嶼,畢竟引擎只是讓我進出港口使用,一出港引擎就關閉了。
原本預計過年前回到高雄,現在已經確定來不及在除夕前回家了。我在關島時快樂豬在他的部落格上發表了一篇「GRIB-數值化氣象資料」,我把它整套灌到我的電腦裡面,真是好用,可以預測未來一個星期的氣象資料,不過未來的一個星期往蘭嶼的路上都是15~30節的強風,夠我受的了。另外就是進高雄港的問題了,我可以開著帆船拿著台灣護照自由的悠遊在太平洋的小島上,可是我卻不知道要怎麼進台灣的港口,所幸台北市帆船協會的郭廷祥總幹事非常熱心的叫我把所有的文件傳真給他,他會幫我解決這個問題。
出發前一天是星期五,我騎著腳踏車到了港口海關大樓辦理出境,門口的警衛對我的航行很好奇,居然跟我聊了十幾分鐘才讓我進去。海關小姐好心的把我的滯留期限延長24小時,好讓我有充分的時間準備出航,而且完全不收取任何費用,不到十分鐘就辦好了。
那天晚上碼頭俱樂部照例舉行晚餐聚會,我遇見了楊還有他的四位丹麥朋友,他們機哩瓜拉講著我聽不懂的丹麥話,那四名丹麥人付給楊一筆錢好讓楊帶著他們在太平洋的小島上旅行。楊原本也是預計跟我同一天出發,他們要到距離帛琉與關島之間的雅浦(Yap island 密克羅西亞的聯邦之一),可是引擎出了點狀況而必須延期出發。
出發的那一天早上,我向包柏借了他的木製小船好讓我把腳踏車運到船上,不過我這次學乖了,把腳踏車的輪胎拆下來後把整部腳踏車綁在船艙內,這樣就不會生鏽了吧!
包柏跟我說了個故事:去年有個歐洲人獨自駕船從美國西岸來到關島,而且在這個遊艇俱樂部停留了幾個星期,他娶了個台灣籍的老婆並且有了小孩,要回到台灣見他的老婆。如果我回到台灣有機會見到這位船長的話幫他打聲招呼,我答應包柏,如果有機會見到這位船長的話我會幫他轉達。
我把借來的獨木舟繫在水鼓上,同時也鬆開我的纜繩向外海出發,楊在他的船上揮舞著雙手向我道別,這時候又有一艘澳洲籍的帆船進港,那是一位留著大白鬍子的老船長,我們互相輝揮手差身而過,一個出發,一個抵達。
強勁的東北風依舊,速度快一點的話還可以在大年初三或初四抵達蘭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