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時間八十九年元月
         

        陳天來的十八歲大女兒惠玉是個乖巧聽話的女孩﹐為了幫忙分攤家中的經濟重擔﹐高中一畢業就搬離土城明德路的家中到工廠去工作﹐這也讓陳天來與蔡梅花兩夫妻十分不捨心疼﹐但是為了生活這也是無可奈何中的事情。

      
          元月一號工廠放假惠玉特別回家過節見到父母親還為了房子的貸款問題吵的不可開交﹐ 這讓惠玉的心中暗暗的擔憂著。其實早在一年多前﹐陳天來就經常與太太蔡梅花因為房子貸款的事情吵鬧到快將屋瓦掀了起來一般﹐另外還有一件讓蔡梅花更難以忍受的事情就是陳天來在外面結識了一名二十七歲的王姓女子﹐夫妻兩人的感情猶如戰場上蓄勢待發的兵卒一樣﹐隨時都有爆發戰爭的可能﹐而離婚這個字眼﹐在他們的婚姻世界裡不過是遲早的事情而已。


         三十九歲的蔡梅花和四十一歲的陳天來結縭二十年﹐育有兩女一子。本來從事汽車板金工作的陳天來收入不菲﹐生活無憂無慮﹐一家五口和樂融融。不料三四年前﹐汽車修護工廠因為受到經濟不景氣的影響﹐被迫大幅裁員﹔陳天來便是被裁員其中的員工之一。霎時之間家中失去了優渥的固定收入後﹐陳天來起初還有些患得患失﹐漸漸的個性習性竟然與以前的他簡直是判若兩人般的讓人驚訝。改行開計程車的陳天來﹐開始沾染了賭博、吸毒的惡習﹐也經常數日不見人影﹐更甚至不將開計程車的酬勞拿回家中。


    
        而家中的一切所有開支﹐就完全的落在蔡梅花的肩膀上﹐而蔡梅花每個月僅能以做手工﹐賺取得兩萬出頭微薄的薪水來維持家中的生計﹐看在十八歲大女兒惠玉眼中實在有百般心酸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因此惠玉便決定搬出家中到工廠去工作﹐一來可以減輕家中的開銷﹐二來她還可以多少拿錢回家幫忙貼補家用。


 
       但是惠玉怎麼也沒料想到元月一號回家團聚將是她人生最後一次的全家團圓﹐而她的家也在這次的團聚之後徹底瓦解粉碎﹐再也見不到一家和樂融融的畫面了。


        元月三日下午﹐惠玉接到十三歲念國中弟弟的電話﹐說媽媽在家中客廳的茶几上留著一張字條說﹕有急事要到南部兩三天。原本以為只是爸爸媽媽口角之後的後遺症﹐所以姊弟兩人也就沒有太過在意﹐但是弟弟卻委屈的說媽媽出門之前沒有留下任何生活費或零用金。惠玉聽到這點﹐心中開始有些疑惑﹐因為媽媽從不會這樣沒有任何交代就離開家的﹐惠玉左想右想找不到一點頭緒來解釋媽媽突然離家的理由﹐一陣不安的感覺迅速竄上惠玉的背脊﹐ 讓惠玉的眉頭不僅深鎖起來。


        又經過兩天﹐也就是元月五日的中午﹐惠玉她越想越是不對勁﹐看著手中那張搬離家時隨身帶著爸媽的照片﹐想起父母親口角時火爆的爭執畫面﹐一股莫名不祥的感覺瞬間籠罩心頭﹐這種感覺迫使得惠玉非要回家一趟不可。


        惠玉利用工廠中午休息吃午餐的時間外出﹐帶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情快步走向工廠的大門旁的機車停車坪﹐很快的惠玉帶上安全帽騎上自己的光陽50機車往土城的家中飛馳而去﹐一路上惠玉心中不斷的祈求上天﹐希望一切都平安無事﹐這些不安多慮的想法都是自己多心的﹐惠玉寧可是自己多心瞎猜的。


        回到土城家﹐惠玉拿起身上的鑰匙打開家中的大門﹐門才一開﹐迎面撲來一股濃厚的惡臭味﹐她巡視著屋內也未發現什麼異狀﹐但是讓惠玉眼睛一亮的發現到茶几上面的一張字條﹐她迅速的抓起字條忍著那讓人受不了的惡臭﹐即使是冬天寒風刺骨的冷風吹的會讓人打哆嗩﹐惠玉將房子所有的窗戶一一打開通風﹐好讓這惡臭能淡化一些。這時惠玉仔細的端詳著字條上的留言﹐總覺得字跡不像媽媽寫的﹐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感覺﹐心中頓時疑雲重重﹐此時惠玉心中驚慌的不知道該向誰求助。突然她想到打電話給舅舅﹐於是惠玉馬上拿起電話向最親近的舅舅舅媽來求救。


        電話那頭是會玉舅媽接的電話﹐她緊張的把最近所發生的情形還有此時心中的不安和家中不尋常的情況都告訴了舅媽﹐惠玉再一次仔細的看著手中的字條﹐她忽然覺得這個字跡不是媽媽的反而是像爸爸寫的﹐惠玉狐疑的看著字條上的字跡告訴舅媽。

 
       舅媽在電話的另一端驚覺得不對勁﹐ 於是要惠玉馬上到陳天來夫妻的臥房查看﹐惠玉遵照舅媽的指示﹐去到父母親的臥室準備開門進入﹐但是平常都沒有上所的房門今天卻是鎖上的﹐於是惠玉很快的去找了一把工具﹐奮力的撬開上了鎖的主臥房。房門一打開﹐迎面撲來的是一陣讓人十分難受作嘔幾乎讓人反胃的惡臭味。惠玉循著這味道走向衣櫥的方向﹐她將衣櫥拉開來﹐只看見一條深黑暗稠的血水﹐像是一條深黑巨大蟒蛇般的從媽媽經常在出遠門時所使用攜帶的中型行李箱緩緩溢滲出來。惠玉看見這樣的景象後﹐心中已經有了些許的明白﹐但是惠玉忍住所有的疑惑及心痛﹐她趕快的再次撥打舅媽的電話向她求援。


        舅媽在獲知這樣的訊息之後﹐趕緊的聯絡自己的丈夫告訴他發生這樣的事情﹐惠玉的舅舅知道後也顧不得自己還上班工作﹐連忙趕往姐姐蔡梅花家去﹐一方面也向當地轄區土城分局報案﹐在轄區員警到達現場後﹐初步證實蔡梅花已經遭人殺害﹐隨即通報分局刑事組並會同刑案鑑識人員到場採集命案現場的相關跡證並呈報檢察官法醫到場報驗。


        蔡梅花被人殺害後塞進皮箱裡﹐死狀極為悽慘﹐蔡梅花的雙腿向後屈彎成跪地的姿勢﹐雙手緊靠握拳和頭部都遭到膠帶的綑綁﹐頭部有著相當明顯的兩處傷痕。因為行李箱並不是太大﹐蔡梅花的整個身體被凹折的像是一團揉搓後不要的廢紙團一般﹐硬是被塞進那個不是太大的行李箱中。

 

         土城分局分局長林鴻海相當重視轄區域所發生的大大小小案件﹐有時更是親身力行到案發現場督導員警辦案﹐有時林分局長也會在現場勘查到一些蛛絲馬跡而馬上提示自己的員警﹐有時也會在偵辦過程中或是在適當的機會提供許多經驗給年輕的員警們。當然現在在自己所環護的轄域裡發生了這樣一件駭人聽聞的命案﹐分局長自然是趕到命案現場了解狀況﹐林鴻海到達命案現場仔細詳察後﹐以經驗以及現場的種種跡證﹐讓林鴻海大膽假設這起命案應該是熟人所為﹐隨後立即指示刑事組幹員﹐先釐清死者蔡梅花的人際關係。

         
        巧的是今天惠玉在等待舅舅與警察人員來家裡的同時﹐接到一通電話﹐是父親陳天來的歐姓友人的來電﹐他說陳天來有跟他通過電話聯絡過﹐陳天來訴說著自己的心情相當低落﹐而且對世間一切毫無眷念﹐非常想了結自己﹐因此才會讓陳天來的歐姓友人十分擔心的趕緊打電話試著跟陳天來的家人連絡﹐好讓陳天來的家人能多關心他一些﹐那歐姓友人還好言相勸希望陳天來能看開一些﹐而且還鼓勵陳天來多去外面走走﹐放寬心胸﹐不要想著不如意不開心的事情。陳天來聽完後向歐姓友人表示說他要到南部去散散心。惠玉突然想起這件事情讓自己感到相當困惑﹐因此惠玉也拿出歐姓男子的電話給警方﹐好讓警方來釐清這其中的問題。


        警方在採集勘查後﹐也深深覺得蔡梅花的丈夫陳天來一直聯絡不上﹐加上陳天來已經有好幾天沒回到家中的跡象﹐於是用了許多方法要聯繫陳天來﹐但是始終無法與陳天來聯絡上。於是土城分局的幹員以越區通報的方式委請彰化鹿港的警察協助查察﹐兩個多小時後﹐台北土城分局幹員接獲線報得知﹐陳天來藏匿在彰化鹿港的老家﹐於是大批幹員馬上機動分配成三組急速南下前往彰化鹿港緝捕陳天來。

 

        就在下午五點多左右﹐土城分局的幹員就已經在彰化鹿港陳天來的老家終將他緝捕到案。也正是發現屍體當天下午五點左右﹐也是在檢察官曾文鐘前來命案現場相驗屍體之前將陳天來緝捕。


         被緝捕到案後的陳天來隨即被土城分局的幹員帶回台北偵訊﹐ 到案後的陳天來心中十分驚恐﹐警方在偵訊他的過程中﹐陳天來一度不發一語只是低頭默默的不作聲﹐在經過警方告訴陳天來說﹐命案現場的一切跡證都顯示出他的嫌疑最大﹐經過良心上的煎熬與害怕反悔﹐終於陳天來俯首認罪。


       陳天來說﹕失去工作後的他﹐在精神上承受相當大的壓力﹐加上蔡梅花經常的取笑他或是刺激他﹐他隱忍心中已經很久﹐加上自己開計程車的收入並不是很穩定﹐太太蔡梅花並不諒解﹐在機緣巧合下認識了王姓女子﹐而王姓女子對他則是體貼體諒﹐甚至還經常幫助他﹐他才會向外發展不想回家﹐但是婚姻的約束下他不得不回家﹐但每次一回家蔡梅花總是會跟他要錢甚至於無理吵鬧﹐他積恨在心裡的怒火隱忍多時﹐就在元月二號那天兩人也是為了房子貸款﹐蔡梅花像他要錢並且說了一堆不堪入耳的話語﹐他一氣之下便動手打她﹐但是蔡梅花非但沒有因為這一打而停止那喋喋不休的話語﹐反而更是變本加厲的瘋狂亂揮直衝向陳天來亂打一通﹐陳天來順手抓起屋裡的一個厚實小木架就往蔡梅花的頭上砸下﹐蔡梅花一陣暈眩但沒有就此倒下﹐反而往陳天來的脖子猛抓﹐陳天來見狀怒火更加燃燒﹐ 再將手上的小木架砸往蔡梅花的頭上﹐這時蔡梅花的頭噴流出了鮮紅的血﹐蔡梅花眼前一黑整個人就昏厥了過去﹐打紅了眼的陳天來﹐看見蔡梅花倒了下去以為她是在裝死﹐便用手掐住她的脖子﹐使出全身的力氣死命的要將蔡梅花降服﹐但是陳天林並不知道蔡梅花被他這樣一打已經是氣絕﹐那還在乎他使勁的掐住脖子。


        頓時之間﹐蔡梅花一動也不動﹐陳天林試著叫蔡梅花起來﹐但是蔡梅花卻是一動也不動的沒有了生命氣息﹐這時陳天林慌了﹐他找來一捆膠帶﹐順勢的將蔡梅花的雙手捆起來﹐因為他害怕看見蔡梅花那猙獰瞪的斗大的雙眼﹐同時也把她的頭部眼睛捆住﹐陳天林找來了一只行李箱﹐但是家裡面的行李箱實在裝不下一個成年的人的軀體﹐除了一只深色中型的行李箱之外﹐陳天林實在找不到另一個可以裝的下蔡梅花身體的箱子﹐於是陳天林將蔡梅花的雙腳併攏向後曲彎﹐將雙手合十緊握至於胸前將頭往胸前低下﹐這無非像是要蔡梅花像他低頭求饒的姿勢﹐好來彰顯他自己的氣勢﹐陳天林奮力將蔡梅花整個身體往這只行李箱塞進﹐被塞進行李箱的蔡梅花安安靜靜的跪躺在裡面。


        等一切都用好後的陳天林坐在床邊﹐望著行李箱心中懊悔不已﹐但是大錯既已鑄成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於是將裝著蔡梅花屍體的行李箱往大衣櫥裡一放﹐看家中小孩都不在﹐陳天林心想自己應該離開這裡去想想改怎麼面對接下來的一切﹐於是順手寫了一張字條給小孩﹐以免引起懷疑﹐便匆匆的寫下﹕媽媽有急事到南部兩三天。放在客廳的茶几上﹐帶著兩三套隨身換洗的衣服便離開家裡了。


       就這樣一路上﹐陳天林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拿起行動電話打了一通給老歐﹐陳天林跟他訴說著心中的不如意﹐這些年的窘境家裡的變化不協調的夫妻思想與生活步調﹐在在都讓陳天林有志不得聲張的感覺﹐逃避變成是他面對家庭的唯一方式﹐說著說著陳天林告訴老歐說他自己真的不太想活了﹐許多的問題難關都不是他能突破的﹐老歐一聽也覺得陳天林十分怪異﹐但是也擔心陳天林會不會真的想不開尋短路去﹐老歐馬上勸陳天林凡是都有解決的方式﹐也許現在不好並不代表以後永遠不好﹐用了許多方法勸戒了陳天林後﹐陳天林向老歐表示他想回老家走走看看散散心﹐老歐當然也覺得這樣未嘗不是個方法﹐也贊成陳天林去散散心﹐另一方面老歐想還是跟陳天林家人聯繫一下比較妥當放心。

 
        當陳天林對著警察訴說這段過程之後﹐他不僅放聲嚎啕大哭了起來﹐他悔不當初﹐他想到孩子們如何面對將來的日子﹐他現在已經有了省悟了﹐但是一切都為時已晚﹐孩子們是最無辜的犧牲者﹐
這個家就此散了也將惠玉的夢想給徹底粉碎了 ﹗

 

        陳天林因為工作的不得志﹐使得個性上有著巨大的轉變﹐在外力與家庭的雙重壓力夾擊之下﹐他選擇逃避現實﹐當現實對他衝擊的時候﹐他會防護自己而傷害別人。在「明尼蘇達多相個性測驗」分組的結果中﹐可以發現陳天林的個性已經患有﹕一《沮喪》﹙D﹚嚴肅﹔沒有鬥志﹔不快樂﹔自我不滿足。
二《歇斯底里》﹙H﹚理想主義者﹔天真﹔說話清楚﹔具社交能力﹔在壓力下會感到生病﹔身心失調的狀況。
三《精神病偏差》﹙Pd﹚不法的﹔憤世嫉俗﹔具侵略性﹔自私。
綜觀這幾項﹐陳天林的個性上無法突破自己的淺層意識﹐無法對自己約束﹐才致使得這起人倫悲劇的產生。


        老祖宗曾經對我們留下過訓示﹕【家合萬事興】。每個人的人生旅路不會是完全平坦順遂﹐這當中會有著起伏波折﹐而這條路若是無法堅強的走過﹐以懦弱逃避方式走向偏差的道路上去﹐我想這個人的人生未來必定會是黑暗一片。在受到挫折的時候﹐我們都希望有人能夠扶持一把﹐當然家人就是最大的助力最大的支柱﹐幫助自己的親人度過最艱困的時候﹐相信這不但是救了一個人﹐同時也救了許多人﹐因為這樣就不會產生更多的問題﹐當然也包括了社會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