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0月10日在新加坡發生了一宗命案，死者是來自中國的8嵗小女孩黃娜，嫌犯是在新國工作的23嵗馬來西亞青年卓良豪（簡稱“阿豪”），案件在新馬兩國曾經轟動一時（請看相簿參閲案情簡介）。阿豪因在庭上不作抗辯，被判了死刑，後來上訴被駁回，維持原判。其父與妻又奔波于新馬之間，一共收集了三万多人的簽名之後，將請願書呈交給新國總統納丹請求特赦。
依照正常的程序，新國總統接到請願書之後，會徵詢總檢察長的意見，並且咨詢内閣之後再作出決定，然後于三個月内答覆犯人代表律師。日前總統已經通知律師，正式拒絕阿豪的特赦請求。一般相信，阿豪將在兩個星期内被處以絞刑。
上個星期同樣在新加坡，一名失業漢因不堪生活壓力，在地鐵站躍下電車軌道自殺，死無全屍，在新國引起廣泛的注意，許多與死者素不相識的人也前往靈前捐獻帛金。死者喪禮所收到的帛金達四十多萬新幣，由選區國會議員作主成立基金，作爲其有病在身的遺孀，及兩名尚在求學的兒子今後的生活之用。發生了這樣的慘禍，這樣的結局已經是非常圓滿，新加坡人的樂善好施，又成就了美事一樁。
乍看之下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爲什麽要將它們相提並列呢？
其實，細心了解其經過，就不難發現，這兩則新聞都有一個共同點——展現社會處處有溫情。不是嗎？你看，阿豪原本不過是芸芸衆生裏的一名無名小卒，因為犯下重案，一夕之間聲名大噪，居然有那麽多與他素不相識的人爲他簽名請願特赦。第二則新聞就更不必説了，完全是大衆的善心，將死者遺屬從困境中解救出來——實際上，新加坡人向來對慈善活動不遺餘力，世界各地所發生的天災人禍，總少不了他們在人力物力上鼎力給予支援。
失業漢的自殺事件原本是慘禍，卻因為大衆的善心，反倒成了一段佳話，這得歸功於媒體的大肆宣傳報導。不過媒體這樣的做法，相信根本沒有考慮到其可能引發的後遺症。新國失業又患病，或者債務纏身、走投無路的人何其多，這樣高調的宣傳大衆的善舉，無疑是間接通知某些人，有這麽一條出路可以解脫又不拖累家人，鼓勵更多這樣的行爲。如果再多一些願意一死以保全家人的失業者，那後果豈非不堪設想？所以，善事固然不怕多做，不過類似這樣的“佳話”應該是可以避重就輕，或者乾脆不加以報導。
至於阿豪的事件，我最感到奇怪的，就是爲什麽會有多達三萬餘人肯在請願書上簽名——如果是我的話，一定不會簽名。這些人也許是相信阿豪無罪，也許是出於同情。可是，有沒有人問過，有罪無罪應該是誰說了算？黃娜與阿豪之間，誰更值得同情？如果阿豪說自己沒有殺人，就有責任在庭上自我辯護。爲什麽他當初選擇保持緘默？
關於不作自我辯護這一點，倒是豪父為我們解開了謎團。原來豪父聽信代表律師所言，認爲證據對阿豪不利，而且擔心阿豪說錯話，所以教唆兒子保持緘默，等到判刑之後才請求總統特赦，便能逃過死罪。
所以，豪父口口聲聲後悔不該叫兒子自首，結果害死兒子。他說得完全沒錯，不過，他不是叫兒子自首害死兒子，而是教唆兒子試圖取巧，結果害死兒子。這兩父子似乎從頭到尾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還天真的以爲能夠隨便將法律操弄于鼓掌之間。其實，果真想逃過法律的制裁，阿豪還可以設法潛逃出國，這樣雖然同樣法理難容，至少不那麽笨。這種人、這種事聞所未聞，恕我無法形容出其荒謬絕倫之萬一！居然有那麽多人對此人表示同情、支持，更令我深感納悶。若說阿豪有父母、有妻兒，死不得，莫非黃娜小妹妹就死得不寃？人家就不是父母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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