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父親骨刺開刀,正在醫院陪伴。而印象中,長大成年後,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長時間的父子相處,心裡著實感嘆愧疚,忙著工作、為自己,卻忘了身邊家人才最需要陪伴,夜半看著老父斑白霜鬢,為了家,我們長大了,他卻老了。

午夜12點後必須禁食水和食物,晚間七點時為父親買了份雙人份量、超豐富菜色的便當,他老人家見著又說,「吃不了那麼多,這塊排骨給你吃。」我笑說,「這是上刀前一餐,吃多點,不然要等快一天後才有辦法吃飯,會餓的。」他仍土直地、堅持要我吃掉排骨,這是我的老爸啊。

昨早準備上開刀房前,護士問著父親意識情況,要他回答自己名字,「阿伯、阿伯,你叫什麼名字?」但我父親重聽嚴重,聽不清楚,結果隔壁床一位直腸癌合併轉移腦癌末老伯、意識不清地搶喊著「我叫陳XX。」

一早七點半,第一次見到原來開刀場面如此浩大,現場有百多位人在開刀房準備區來回穿梭,約70床位病患與家屬擁著病床、輪椅、點滴各自排排就定位,好像聽到一聲令下,大家就要起跑衝鋒向前,幾位病患一看就很嚴重、臉色慘黃灰白,還有幾位小娃娃病友,小小年紀就受病魔欺侮,但願老天保佑每個人手術順利、早日康復。

果然,時間一到,大家嘩地各自進入手術室,我見父親望著我的眼神,心裡跟著忐忑,之後只能枯坐在外等待,五個小時看著螢幕從「手術中」、「恢復中」變換,到廣播可接回病房,見他平安推出手術房外,不過頸部手術部位裹了厚厚紗布,但他眼睛稍張了一下、帶了點痛苦或勝利的表情,我稍稍鬆了一口氣。不過整個下午,他一直呈現像喝了五瓶高梁的昏睡又睡不著的痛苦情況。

傍晚主治李醫師來檢視術後情況,手腳傷口反應都比預期好,神奇的,開完刀,老爸馬上已能上舉到他開刀前、原本肩頸疼痛時彎舉不到的角度,而且除了需戴護頸謹慎外,隔早就可以下床,老爸忍著頸部傷部的酸痛感,跟李醫師道謝。

結論是,老爸之前花了那麼多心力、時間吃那些民俗療法,早知,長痛不如短痛,早早來挨一刀,也不用多費那麼多事。

隔壁床的癌末老伯原本要出院的,但一早卻又突然發冷感染,緊急送進加護病房,不知他現在情況如何?

在醫院,與自己家人的呼吸最親近,但想到全醫院此時,有著成百上千人都在為健康活下去而努力,為下一次噗通心跳而用力,就會知道,能夠好好活著有多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