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場是人聲鼎沸。婆婆媽媽與菜、肉販子間,互相彼此較力價錢之高低,買賣吵雜聲絡繹不絕,人擠人摩肩擦踵的沒有半點空間可行,不過,早以慣習這熱鬧氣氛的我〈來來去去已十來年〉,卻一點也不為意,只因,我的客戶所在處,就在這人海包圍的叢林深藏著,等著我送掛號信報佳音〈還不是一些網購的商品〉。

  自從網拍大行其道,郵差的車後架,總是堆疊著如玉山峰頂,大小不一且難順己意的擺置,說不懊惱是騙人的。然或許是如公司小包、包裹上頭的和平鴿飛翔商標的精神感染,使的我整個人就如同那隻吉祥鳥,連火氣也似藍天白雲爆裂不起來,但其真正的深層實相,乃是怕丟了這碗飯,反正,以和為貴嘛,顧客就是我們的食衣父母,得罪他們,對我也沒啥好處,倒不如化阻力為助力化苦惱為菩提!

  好不容易駕著「滿載而去」的老機車,搖搖晃晃地顛簸至這位打從心底暗罵的妹妹府上,倏地的用左小腿踢好腳擋泊好車,甫一下車就直覺的感到人來人往的狹隘空氣籠罩我身,這才恍然大悟的知道,原來今天是農曆十六,生意人要上市場買素果,當為祭拜土地公的貢品。這也難怪,在我週遭的人們,差點因我下車時被迴旋腿命中,使我連忙的曰「歹勢」真失禮。別以為這樣就可高枕無憂的使命必達把這郵件小包送至妹妹的手中,會如此的單純幻想的人,恐怕非吃「郵飯」中人。

  橫在我的眼前景象,左側有一大攤的早餐排檔,不若有店面的早餐店清潔令食者有食慾,看看他的料理價目表,與居有定所的店家,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真想不通這兒的人客,為何要委屈自己,踞坐在馬路上享用早餐配著風飛沙,「助紂為虐」似的讓頭家據地為王,還一副理直氣壯的質問郵差我:「喂,少年吔,可以趕緊的把機車牽走,不要擋了我『店面』的財路......,」顧不得他的無理言語,我暗盤想著說:「等回再來與你算帳,」三步當兩步的衝向阻礙重重的妹妹家門口,這時卻沒注意到右側的賣豬肉的攤車橫亙在我面前,一個失神,竟撞著一大串黏膩豬內臟,踉蹌的跌了一跤,這時滿嘴檳榔紅脂的老闆,竟躊躇滿志的揶揄我說:「撞到我家的豬可是要賠醫藥費哦!」真是得了便宜又賣乖的路霸,我氣炸了,心想:「還是比照前一攤的模式,待回再一併算帳,」最後,總算是撥得烏雲見明月,心不甘又氣喘喘地按了妹妹家的電鈴,扯開喉嚨喊她大名領郵件。這時妹妹臭著臉睡眼惺忪姍姍來遲的來開門,這之前的我,可謂是度秒如年,深怕視線內的滿郵件的機車遭第三隻手偷走。

  我說:「妹妹,有您的小包裹,」當她瞥見我手上捧上的這一件,少頃,竟喜出望外的睜開那尚在夢遊的眼皮,連忙地揮舞著手腕,示意我拿筆過來要簽名領件,我反射性的捉狹對她說:「您是『中風』?不然怎麼右手在抖動?」這是我與熟客戶互動的方式,當下她突被我「暗算」一時會意不過來,約莫五秒鐘後,她才完全的意會這句話箇中的奧妙,嬌嗔的回應我說:「郵差你才『中風』呢,不然怎麼會跌得滿身狼狽?」「真是冰雪聰明,連剛剛的糗事也讓你給識破,」我揖手作勢表示對她的欽佩,向她吐起了苦水,我道:「為何你們家門口有這兩大『障礙物』當門神?」她欲言又止的說:「還不是爸、媽愛賺錢,將大門口的轉角,租給賣早餐的阿伯、賣豬肉的刣豬榮,我也莫法度......,」她說的是如泣如訴,我還能說什麼呢?

  在台灣,這似是而非的佔地為王惡習,在警察、百姓得過且過的鴕鳥心態之下,已如H5N1病毒入侵在街頭巷尾,擺攤者皆言生活艱苦度來掩人耳目,完全罔顧用路人的權利,更離譜的是消費者貪圖便利及所謂濃濃人情味,竟「同流合污」與之站同一陣線「姑息養奸」,造成環境、交通品質敗壞,要責怪誰?我想曾在這兒消費過的人,應是共同正犯逃不了關係!

  所以,當妹妹「鬼畫符」的揮筆簽收後,那股頭頂上的烏雲也漸漸的散去。我悶著頭迴身,欲一笑抿恩仇,對方才前頭這兩位大兄的拗蠻寬恕,保持好心情繼續遞送這堆急迫返家的信件小包。行走間,卻有一股覺者的清醒,來自蒼穹的呼喚:「就讓老天來收拾他們的自私......,」當下我釋懷的快步走向機車時,老天竟登時的靈驗起來,兩名身騎「白馬」的員警,迅雷不及掩耳拿出「牛肉乾」皮夾內的罰單,對這兩位大兄各開了一張一千兩百元的紅炸彈,瞬間他們倆表情,真是苦到了極點,這時,我僅能用一號的表情,來遮蓋住我的樂,爽,不過,我可非發自幸災樂禍的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