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田宅,無妻子、非士、非農、非工、非買、不負載於道路者。」「嫖賭、摸竊、械鬥、樹旂,無所不為。」在陳盛韶的《問俗錄》上所述的羅漢腳的定義,不過這對於現代的獨身仔來說是不公平,然這是在清朝統治下,來台所謂「不良」的先民,有點類似釋迦牟尼的那時印度種族階級制度,不過羅漢腳就好像佛教中修行圓滿的阿羅漢是一人飽全家飽,無家累之單身男,所以,找冇某的獨身漢註定要遭有家眷的結婚人歧視,可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結婚命運好不好只有當事人方知曉。

單身漢那比得上公獨角仙,活在夏日的驕陽七月天,可以隨心所欲找伴侶,但可惜的是─牠只有三個月的生命好活,因此瞥見母獨角仙不經意的春意勾引,便奮不顧身的攀上母體後方,用古早老祖仙流傳的姿勢與之交合,延續代代不斷的生存,而後成為因緣俱合的雞母蟲,循入腐植土內等待下一輪迴的成蟲成仙。

「哎呀!做蟲比做人還要快活,」阿國這位娶沒某的查甫人,用著羨慕的眼光,對著飼養箱內正在交配的公母獨角仙,所為之的戲虐自我的言語。自從阿國頂一擺娶一個越南的外國新娘,原本以為可以脫離〈羅漢腳〉的生活,不會乎人取笑娶沒某,但是,這是他一廂情願的認為,因為這種婚姻是建立在三十萬元的聘金面子的份上,哪有人用皇帝選妃的方式來滿足眼睛的貪婪呢?他是不懂女人心的粗魯男子,當初惦置在越南,阿國一眼就瞧見阿阮這種形體的查某人是他的理想的對象,所以儘管媒人叫他多比較多看多思考,可是阿國伊心頭捉乎真定,打死也不退就是要阿阮來作某,經過三個月之後,外國新娘兼台灣之子未來的老母終於踏上台灣的土地。

當阿阮如願以償的即將在台灣成為阿國的某囝,沒意外,她對台灣的種種一切是好奇也是新鮮,因為在越南北部的鄉下,沒有現代文明人的便利,單純過著古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村生活,這次阿阮忍受著離鄉背井相思苦且前途未卜的未來,想到就有點鼻頭酸,但她退後一步的思考,家鄉的茅草屋即將成為現代的鋼筋水泥洋房,就著實寬心安慰不已。但想起故鄉的男朋友她就對他十分的虧欠,這起因還不是她的阿母貪圖台灣尪婿阿國的新台幣的威力,硬把阿阮架往市內的相親飯店,用濃厚的脂粉把阿阮的秀氣裝扮成為台灣郎流嘴唌水的妖嬌模樣,好比台灣夜市內水果攤打上鮮紅的燭光增其色澤賣相,果真這是散赤人改變命運的時刻,儘管粗魯人阿國長得不合阿阮的胃口,在情勢比人強的局面,只有把家鄉的心上人忘捨掉,方可飛上枝頭成鳯凰,當個可使家人快樂的乖女兒,再會啦!我的愛人,原諒我的苦衷...。當越南來的飛行器降落到台灣這塊土地,阿阮在南國的愛恨情仇也跟隨著愛情的無常物換星移,一切從頭開始再一次累積,同一時間,阿國也驅車前往機埸為阿阮接機,但回程返家路途上,阿阮坐在阿國的右側座位,卻是兩眼無神若有所思的思索未來,連阿國也猜不透她的心在想什麼?欲開口問阿阮到底是如何?也卡在兩人語言不相通心沒靈犀點不通!

當阿阮開始入主阿國獨身的世界,彷若是在外太空星球過日子。原因無他,她的尪婿鄰居及婆婆皆說著她聽嘸的『外星話』對著她比手劃刀指指點點讓她不知所措,連她最親密的愛人阿國亦相同。她還記得上個星期的那一天晚暝;就是她來台灣生活的第一天,老公高興的喝酒醉,搖搖晃晃滿口胡言亂語馬西馬西的顛闖撞入閏房,害的她差一點驚嚇過度喊救命,然而令她最在意的是阿國求歡的方式是如此的粗糙不堪,那有人把夫妻間的房事,當成男人出外找樂子那般把女人視為玩物,只顧自己舒坦卻不顧老婆的反應,阿阮滿心不悅把痛苦眼屎吞腹內,強顏歡愉配合著老公阿國的動作起伏,誰叫故鄉的媽媽為了錢呢?

說起阿阮的婆婆阿國的老母,乃是一位守寡多年古意的老婦人家,原想在台灣本土地區為阿國討門老婆,但,他的囝兒阿國懶散成性,坐吃山空的欲要把祖產揮霍掉方罷休,本來她拜託當地雞婆的媒人婆替她的後生講親戚,可是方圓一公里以外面積的鄉親皆早已打探此了尾囝的惡形惡狀,沒人敢頭沾粘火炭灰自找麻煩。於是,靠著在大街小巷廣告婚姻媒合的新興行業─華僑新娘,方花錢了事找了這門為了傳宗接代而為之的婚姻,如此一來,搞不好也能讓歹囝浪蕩的阿國收心轉大人,但留存在阿國體內的頑劣好逸惡勞因子,不會因阿國娶了越南老婆而收腳洗面做好囝,讓她的確不知如何是好傷透腦筋。

阿國自從娶了阿阮以後,那股新烘爐新茶壺的模樣,所表現出來的喜悅僅有頭一個禮拜。之後與阿阮散步走在街上,有若背後有千手千眼的是非人放低音量,對著他們指指點點,嘲諷阿國花錢買老婆的事蹟...。搞得阿國面子盡掃落地,把腹肚內的怨氣總結算給阿阮頭殼頂。「攏是妳這個掃帚星,害我惦置外頭沒自尊,早知就不要聽阿姆的話,娶妳來做家後,」阿國恨恨的指著阿阮的鼻頭說,緊接著就揮手賞了阿阮「五百塊」,突兀的一巴掌打的阿阮是眼冒金星滿天全金條,加上她聽阿國的台灣國語是有聽沒有懂,只能從阿國不高興憤怒的臉部表情解讀老公的情緒,而她此刻的反射動作是摀著美美的臉蛋,用著阿國聽也聽不懂的〈越南話〉吱吱喳喳的說著:「老公你怎麼打我呢?」整個人就像中南半島正下著大雨的夜晚是淒迷又能奈它何?

日頭曝曬照腳尻,昨晚暝的衝動,乎阿國的頭殼兩邊太陽穴是陣陣響,失神的連早上的刷牙洗臉都忘掉,就踱步晃了出門去捉餓,甫踏出大門,就迎面遭兒時的囝仔伴的刮洗,「哦!老牛吃幼幼的桂竹筍,」隔壁的〈人五〉對著阿國揶揄,這一刺扎人的言語,使阿國整個人失心瘋掄起拳頭母就如雨下般的往〈人五〉的胸坎猛捶,〈人五〉間隔的哀嚎聲引來鄰居〈人六〉的注意,〈人六〉趕緊的放下碗筷,箭步的跑到門口的現埸一探究竟,他驚嚇的瞥見〈人五〉躺在柏油路上面部痛苦猙獰痛不欲生,就以手比著〈人五〉質問阿國說:「大家都是老鄰居,有必要這樣做─打人?」阿國忿忿不平的說:「我娶越南某,你們兩個人也是有包禮來乎我請,但是,你們用訕笑的眼光來祝福我,這敢有理呢?」阿國說的是義憤填膺理直氣壯,這下〈人五〉、〈人六〉聽完阿國辯駁心知稍有理虧,於是〈人六〉識趣的攙扶起〈人五〉,不敢正視阿國兇惡的眼神,夾著尾巴倖倖然的走離開火爆爭論的現埸。

自從阿國的匪戾個性,再一次的被此門台越聯姻給催化出來,性情就變得更加疑神疑鬼,只要瞟見阿阮與男性的鄰居問好,內心的暗鬼就會告訴他:「阿阮在討『契兄』勾搭男人,」於是乎,阿國不是返家後找阿阮出氣;就是到鎮上的「菜店」小吃部去藉酒澆愁,這樣的惡性循環下,漸漸的讓他形銷骨立精疲力竭。厝內的阿姆再也看不下去,「攏娶某來這裡歸半年,連生一隻蟑螂也冇,這我一定要好好的問阿國這是啥原因?」在客廳內阿姆質問阿國及阿阮說:「恁倆人嘛幫幫忙,生一個孫兒乎我抱一抱過過癮,」她怕阿阮聽嘸她講的話,還以手勢比著肚子並以懷抱虛擬的嬰兒搖晃示意阿阮,讓她曉得阿姆要一個孫子抱,當然阿阮心知肚明這回事,雖然阿國也常常的與她努力『做人』不過卻好像播了種沒有發芽回應,連她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這時阿國開口對著阿姆說:「姆啊!這件代誌我會打拼,該不會是阿阮腹肚莫法度生囝?」阿姆也若有同感的頷首點頭,「不然這樣好了,只要阿阮腹肚有回應替我生一個孫,我給阿阮一百萬作索費;另外阿國你也是同款有一份,這樣恁倆人有贊成嗎?但是條件是半年之內,」阿阮只要聽到錢這個字,精神就來了,再聽到阿姆要賞一百萬更是雀躍不已,恨不得阿國一天廿四小時都來找她生小孩,但這件美事卻是另一埸隱藏危機的開始。

「真是奇怪?阿阮嫁來半冬,差不多每天都在碰她,為何她的腹肚沒動靜?」阿國納悶的在飯廳旁的大圓桌翹腳喝著燒酒,「該不會是我的問題?」他極力的欲撇開這問號,但問號的記憶卻飆向二十年前的那場意外─那一天他正歡頭喜面搭客運前往隔壁的市內看電影,但是,客運煞車失靈直挺挺撞上山壁,讓阿國的下體子孫袋衝撞到車門旁的白鐵扶竿,痛的他昏死過去,之後腦海一片空白,甦醒過來後阿姆就在他身旁照顧看護,日後痊癒後雖有機會測試家己「傢俬」,可是總有力不從心之感,於是在自我放逐之下,對於娶某這麼個終身大事,也如家己的「傢俬」欲振乏力,然命運作弄阿姆的期待,逼他不得不娶了不知他底細的阿阮來作某囝,他又何嘗不想落人口實生個白胖胖的娃娃呢?

垃圾車催人倒廚餘的聲浪,經由擴音器放送到倒垃圾的人耳孔,阿阮來台灣也即將邁入一冬,而越南來的姐妹,經由結婚或幫傭機會在台灣生活打拼,也日積月累多了起來。阿阮與這條街成群結隊的同鄉天涯淪落姐妹,也如同小鳥麻雀熱絡的說著故鄉的語言,這時空間的音頻是越南話的頻率,其中一名姐妹阿芬問著阿阮說:「妳怎麼還沒有懷孕呢?」用著台灣人聽不懂的越南話咕嚕咕嚕的說著問,「我哪兒知道呢?老公也很認真的跟我生小孩,可是...?」阿阮滿臉不解疑惑的看著阿芬,「不過婆婆對我說,大肚子生小孩子,就要給我一百萬,」「哇!妳的婆婆真是好人啊!」阿芬羨慕又驚喜的對著阿阮說,「該不會妳的老公有問題?」阿芬接著出人意表的爆出這震撼彈,讓阿阮也惴惴不安的惶恐起來,「要是真是這樣子我的一百萬不就飛掉...,」阿阮心裡有數暗忖著這有可能發生的情況,為既已快成為的事實鋪後路。

一方面,阿國為著這白花花的一百萬元,把昔日每天留戀的花天酒地粉味埸所列為拒絕往來戶,為了就是養精蓄銳把子生;而阿阮也不落阿國後的吃著婆婆為她至中藥房調配的生子秘方,儘管小倆口用心去傳宗接代為了一百萬,可是日子一天一天過,離約定的半年時間已飛逝過一半,就算兩人乾著急也是無濟於事。其實阿國比阿阮更心如火焚,一來年輕時的「傢俬」曾受過傷不知在這關卡能否發揮實力,這是他最在意的所在;二來還有深欠人的賭債也迫在眉睫要償還,要是讓阿姆知影必吃不完兜著走,因此他的往後好日子就看這一役。這一天距離與阿姆約定的日子尚存二個半月,阿國採先發制人的狡猾方式帶著阿阮至婦產科檢查是否不孕症?但阿阮也不是省油的燈,也用那彆扭的台灣國語要求阿國一起來檢查,於是兩個人在婦產科前爭吵起來,「越南妹不要軟土深掘哦!給妳顏料就給我開起染坊,」阿阮鬥不過阿國的無頼,只得乖乖聽話進入醫院檢查,一個星期後,驗孕報告出爐,上頭的數據寫著阿阮生育能力正常,問題出在阿國身上。

「完了!我的一百萬要向我說再見,」看著檢驗報告阿國彷彿是感覺眼前一片黑暗,「反正阿阮與阿姆也看不懂中文不識字,就向阿姆、阿阮演一埸戲。」然阿國也不是沒想過什麼詭計,他的內心也曾飄浮著另一齣戲碼,它就是把阿阮抵押給賭的阿春並借他的精虫,來個刀切豆腐兩面光,還債並可賺到一百萬元的獎金,但他也非壞到骨子裡的壞蛋,下也下不了手,況且阿阮也是他到越南看歡喜的女人,所謂一夜夫妻百世恩道理就在於此。因此阿國一甫返家門,便如同八點檔的演員,劈頭便向老姆哭訴說:「阿阮的檢驗報告說她無法受孕,這該如何?」「是要跟她離婚再娶有辦法替我們家生小孩還是要...?」阿阮也算是會看老公眼色,也跟著阿國向老姆求情說:「我不要離開你們,我愛老公阿國...,」這下換老姆傷腦筋,真心左右為難要是把阿阮趕出家門辦離婚,她可捨不得,畢竟與這位越南媳婦有感情,最後經過長思,她決定留下阿阮在身旁;並把她先前的承諾的生子獎金,兩個人皆有的一百萬元允諾會發放給小倆口,當阿姆把話說完畢後,就把阿國拉到一旁輕聲細語的說:「阿姆早就知影是你有問題,為了你的面子,才與你演戲善意欺騙阿阮,」這時阿國不知說什麼好,薑果然是老的辣,阿國受到阿姆的感動,痛改前非洗心革面當個好老公好孩子,不再是無根的羅漢腳,享受沒囝兒的新生活,把遺憾及荒唐皆拋至九霄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