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年假中,去了西門町,多年未至,對比那些背著書包穿制服的高中生,年紀只有我的1/2不到,我已成了怪叔叔一樣的人物,如今這裡,街道景致有很多變了,但也有很多沒什麼變,舊樓賣了打掉,新樓又起,高高多層,或是新開的店有很美的裝潢,但巷弄裡,仍有很多我不太想逛的黑暗角落。像似蝙蝠俠裡的高譚市,在美麗炫幻總有著噬人黑暗。

但我猶記得,才不久前,也是理著小平頭在這兒活動的,那時,忠孝仁愛信義和平的中華商場還在,樓裡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物件、古郵、古玩、禁書、電器、外省食物,像神秘的哈利波特書中的斜角巷,什麼都有、什麼都不奇怪。而那時,還有有鐵路轟隆隆地穿過中華路,當時從住家要到西門町便得搭上火車再轉公車,才到中華商場下車。當時來西門町是為了想打電動、想看電影,那個年代,出了藍波、出了印地安納瓊斯教授、出了魔鬼終結者和異形,是我的青春少年十五二十時,呵,以前不流行一院多廳,所以那時候最高紀錄,還曾一天從早場到晚場連趕5場電影,還得排好不同戲院間,如何銜接上電影結束、開始,從這家步行走到那家的時間。

轉眼,午後站在西門町獅子林大樓,當年的素描畫家,不知今天都到了哪兒,戶外咖啡座閒聊人們取代了當年的戶外沙龍,來來百貨幾度換新裝潢,現在已成了已成了誠品商場,楊記玉米冰的味道如昔,當年阿桑老闆現在換成美女工讀生,口味仍然好吃、芋頭熬的綿蜜甜滑,但一碗冰可以買一個排骨便當;阿宗麵線還是要站著排隊,但當年帶著滿天星的鬍鬚老闆已經不在;有更多好吃的店開張,但美觀園依然生意好得很,雖然我始終覺得它沒什麼特別,不過這就是西門町老店風情味兒吧;萬年仍然有著許多平價韓日進口平價衣服、首飾和年輕人消費產品,老樣子,但店員彷彿不會老,永遠都是20歲上下的女生,當年那些店員都不之到哪兒了。印象中曾見過濃妝豔抹穿著大紅旗袍曳曳而過的紅包場歌廳,好像已沒了什麼人、也沒剩幾家,都是過去的年代了,隨著外省老兵日漸凋零,所有風華都成了煙雲轉瞬。不過倒是在昆明街上發現了家好吃牛肉麵店,叫牛店,湯鮮味美肉Q嫩。

佇足在武昌街口,我試者讓時空交錯,回憶當年記得景象,與現在熙來攘往的人潮,時代不一樣,那時代的時髦,現在想來真叫老土,而現在的,移到了未來,也一樣成了過往,每個時代再繁華,惟有存在當時才是進行式。呵呵,那是一個用CALL機、打暗號,滿街找公用電話的年代,如今人手一支輕薄短小的手機,還可上網,人就活在自己築成的網裡。

看完電影出來,想的是,史匹伯真的老了、福伯真的老了,瓊斯教授也真的老了,英雄老了,沒體力跑跳碰,也變不出新石破天驚的新創意了,外星人已經是用的不要再用的老招,還用來牽強解釋秘魯當墨西哥的時地錯置馬雅文明。誰說,人不會老啊!二次大戰期間的戰爭氛圍,真是越來越遠了。

而又無意間,經由一位友人輾轉得知一位遠方失聯友人的消息,詫異的是,原來她早已意外過世,而我記得的是,三年前最後還曾與她通過電話,後來突然失聯了,還以為她只是在遠方重新過起了新的生活,所以電話、MSN都換過所以失聯斷了,這些年來,一直以為她在遠方過得很好。

但沒料到,原來在那通電話後沒多久,她便猝逝,飛上天羽化成了仙。

很多事,原來並不是我們所想像的那樣的。

更令人詫異的是,這位友人並不知我與遠方友人是認識的,只是閒聊時提起她曾有一位朋友發生一件事,從而發現,我們兩人所認識竟是同一人。

她的忌日就在一個月後,也許是老天安排,或冥冥中之中她有意安排,讓我竟在人海茫茫中,知道消息,像是往生者透過生者報訊一樣,我一向是信鬼神的,如今我更深信,一切自在天理昭昭。

過往的,當時未必所有都美好,因為生命一直在向前走,人生只是一瞬、但旅途無盡,而已逝去的,卻都存在者自己與他人的曾經,把過往用記憶濾網一一篩過悲傷憂愁,沈澱的,就是美好、就是記憶,曾經活過的足跡和氣息。

就像我永遠懷念中華商場一樣,空氣中漂浮著的氣味,想到的時候就會浮現,不曾或忘,一直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