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哪裡才是我家? 曾經,我很迷惘。 哪裡都是,也可以說─哪裡都不是。
離開婆家的女人是否還有家?而娘家雙親為了要收回潑出的水,卻也煞費苦心。那感情已經「五不全」的女兒,畢竟已非當初。 認同&歸屬感驅使下,這段陣痛期是必經之路。一路,重新摸索個性,重新認識疏離已久的親人,使我們未受醫療的心靈再度歷經挫折。敏感、自卑是女兒當時的心境,以致其他家庭成員的言語措詞無不小心翼翼,深恐一稍有不慎觸及地雷...一發不可收拾...。 父母何以能歡天喜地的迎接自己子女是這般的到來?此般人生無常課題,正也無情試煉考驗著他們,縱不願,也避不了。同樣的故事,或是悲情;亦或教人憐憫,卻認誰也不想這事也會發生在自己家庭,這道理絕對是亙古不變。然而,我們家共存的這個痛,這個悲哀的故事,讓我似背了沉重十字架般。同一個故事就算你說了一千遍,對於從來都不知情的親戚好友而言,那故事仍是則新新聞或號外。好心的則給予無濟於事的同情及鼓勵,壞心的則竊喜茶餘飯後又有新話題。 於是,在刻意的套招安排下,我必須扮演一個雖已出嫁多年,卻仍能經常回家探望雙親孝心滿分的女兒。詮釋這角色,是我演過最痛苦也癟腳的爛角色!既使出身戲劇科班的我...呵...也不免技窮。 有客到... 初睡醒的我,依然臥床聆聽,因客廳有交談聲。不敢起身盥洗,就怕稍有聲響引起竇疑,唯恐乍來訪客的疑惑關心的問句將雙親淹沒。當有人問起先生小孩,更要扮相自然輕鬆回答以對:「喔,在上班啊!」或「去上學了」然後緊接著當然是轉移話題。呵...日子仍是持續著。 夜半,思念孩子是每個母親的天性,想著就笑,想哭就哭,肝腸寸斷的是腦子裡那些白天過耳的話語─「孩子可憐、生而不養、生而不教、棄之不顧、孩子哭了要媽媽...」這些摧心糾結的話語根本像鬼魅魍魎纏我不休。每每,痛不欲生,欲瘋欲狂。 冷漠的人,從沒想過自己要學習去扮演這個角色。無奈卻唯有如此他才能感覺自己心的安全。怕愛人﹔怕愛物,怕對於某具體給予太多的溫,而得到只有冷。可憐閉塞到連一隻寵物也不敢養來陪伴他的寂寞,是的,我的確是因為怕失去牠而後得到更寂寞的心。 傷心,被剮得千瘡百孔的心,除了痛還是痛。無淚的人,是流了太多淚而告訴自己沒有懦弱的權利,就算再經不住生理控制還是深深地一個呼吸摒住欲決堤而出的淚。拒絕週遭外來關愛的人,畢竟仍是要付出相當大代價的,除了失去,以及最後只剩下自己,這兩個答案是無疑的。縱如此,我也深深清楚在短時間我不可能立即改變些甚麼。 給我時間整理自己,是父母給予的寬容與恩惠,即使當初只有我的毅然決然,並無他們異議的空間,他們仍是扶持關愛著我。即使我當時只想離開基隆遠遠地... 終於,他們送我一對當時勉強能飛的翅膀... 於是我振翅...試飛... 在遠地,不經思念煎熬的我,電信費用竟常動輒上千,有次更誇張上萬元!每個月四、五次舟車勞頓,為了和娘家人和孩子見上一面?呵 每每,背上行囊旋風而返,又繫著無比牽念離開,就這樣來來去去地。母親這些年來也憔悴愁容漸轉,溫柔與包容教誨。切切地欲讓我明瞭不管如何我還是他們珍視的女兒,這裡是我的家,我的避風港。雖然避風港裡偶有我又必須硬著頭皮演戲的不速之客...呵... 患難見真情,我們是的。我的難也痛在他們的心,悲我的悲,愁我的愁,我明白的。我何以能再傷他們的心來不認定這個家呢?我又怎能不好好做這家一份子應盡權利義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