ㄚㄚ
傳播妹

Q：為何當傳播妹？
A：我爸愛賭，我為了照顧我媽和4個弟妹，17歲輟學就做傳播妹。第一次坐檯，跟一堆不認識的人喝酒，我好怕，不講話也不喝酒，幸好其他小姐肯照顧我。一開始我喝3杯啤酒就醉，後來能喝是硬訓練的。最慘的一次，從凌晨2點坐檯到中午12點，客人像瘋子，喝純的白蘭地，我吐到隔天還在吐，穢物都從鼻孔出來。

堅持不脫只喝酒划拳
我堅持不脫，只陪客人喝酒划拳；我們這個地方很小，我總要幫爸媽留個面子，我自己也不想讓人在背後講得很難聽。遇到其他小姐有脫的場子就很難做，客人會罵我：「妳卡高尚喔？」我都說：「不然你換人。」
Q：陪酒最辛苦的是什麼？
A：讓我最痛苦的是我爸，他當我是搖錢樹，有時在賭場一通電話來，我就得抱錢去給他。我18歲生日時，客人送我100萬的車，用我媽的名字，但我媽也受我爸掌控，不到一年他就賣掉車子去賭。照顧媽和弟妹是我心甘情願，我只求我爸給我一點關心，但他不曾想過我有多辛苦。
我上班算好運，有些客人會砸錢追我。我都要客人先匯錢才肯跟他們吃飯，當然後面也會有那種要求，那就看我要不要多撈點，但我大多拒絕。我只跟一個客人交往過，在一起一年多，我很信任他，結果他變態，偷拍我裸照，我很受傷，因此得憂鬱症。我跟我前夫認識半年就結婚，他沒對我特別好，我也不愛他，答應嫁他只是覺得終於有人來救我脫離苦海。結婚當天我完全沒感覺，婚後開始培養感情，那是我17歲之後第一次心情比較好，但第二年就走樣，他常用拳頭捶我，我受不了，割腕很多次，割到韌帶斷掉；肉割下去不會痛，因為心比較痛。快離婚時，我連續兩天燒炭，最後連醫院都不肯收我。我自殺，我爸還不准我媽來看我，只說：「別管她去死。」你說他是不是人呀？

「女人別想靠男人活」
離婚後重新下海，很蒼涼。最初我不敢在故鄉做，只好到桃園酒店上班，在那裡沒認識半個人，待不到兩個月，我哭了一個多月，像行屍走肉，完全笑不出來，每晚都故意喝醉再吃安眠藥，兩天只吃一餐，我甚至不敢獨自在外面吃飯，很怕在餐廳和陌生人一起坐。
Q：妳怎麼不回娘家住？
A：誰要回那個家？陪酒到現在10年，我不曾在家裡過夜，看到我爸只有吵架的份。
離婚讓我發現女人別想靠男人活，開始懂得為自己存錢，只是我還得陪酒幫助三妹和弟弟讀完大學。我二妹說，如果我沒再婚，她會陪我到老，這當然很不可能，她將來也會有家庭，但聽她這樣說，就算死我也願意。景氣差，傳播愈來愈難做，我還是不脫。前陣子有客人拿10萬摔我，逼我跟他上床，我轉頭就走出包廂；我已堅持10年，有必要到最後才搞臭自己，讓人踩在腳下賺嗎？
Q：有沒有什麼能讓妳開心點？
A：沒有任何事會讓我開心。上班不得不笑，私下我根本懶得笑。偶爾到廟裡拜，我都是求賺錢，絕不求我平安健康。我最多只想活到40歲，因為我給家裡的真的夠了。

記者李宥樓採訪整理

(2007年10月12日，《蘋果日報》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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